驿道上做买卖的人匆匆地赶着路。几个贩马的北方汉子赶着十几匹骠肥体壮的马往京城方向走来。邬思道看中了一匹枣红马,似乎有了主意。他迎着那匹枣红马走去,到了跟前,伸手抓住了马的缰绳,贩马的汉子不知何故,一齐围拢来。 “唉,臭道士,抓俺的马干啥?” 邬思道把拂尘一扬道: “买马,你们卖不卖?” 贩马的汉子们想不到半道也有买主,乘机漫天要价: “这是上等蒙古马,得十两银子。” 邬思道不假思索,从包裹里取出一块二十两的银锭,往一个贩马汉子的手里一塞,道: “我买下了。二十两全给你们。” 几个汉子又惊又喜,唯恐道士反悔,慌忙收起银锭,赶着马群跑开了。 邬思道抓缰上马,调转马头直往西北方向驰来。只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昌平,他怕昌平的官兵搜捕得紧,不敢进城。在城西路边的一家酒店停下歇息。等天色暗了下来,重新上马赶路。 昌平城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龙山,再往北则是天寿山。前明十三座皇陵就座落在天寿山上。邬思道到龙山脚下就弃了马,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台阶拾级而上,当他在暮色中看到第一块石牌坊时,浑身的血仿佛要沸腾了。这里才是他朱家的神圣领地。 邬思道仰望山上,到处是黑蒙蒙、郁郁苍苍的松柏。如果是白天,应该可以看到他朱家的祖陵了。于是他加快了脚步,青石小道边,碑亭,石像生,棂星门很快被 甩在身后。又紧赶了一阵,远远地依稀可辨正中的山门前耸立着一座门楼,邬思道暗中已来过多次,知道那就是长陵的山门。他来到一块山石前,往四周扫视一遍, 又仔细地听了听。确信没有危险后,才一步跃进山门。里面是一块空地,空地前是高耸的长陵墓碑。他来到墓碑前,抑制住激动悲壮的心情,开始从包裹内取出香 纸、香烛等祭祀的物品,一件件摆放整齐,把香烛点着最后取出康熙遗诏和传国玉玺也摆放在墓碑前。做完这一切,他才向墓碑跪下,叩头,口中喃喃道: “朱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今日特来祭祀……” 正在他念念有词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忽哨,吓得他急忙回头去看,只见山门外突然涌出一群手执火把的清兵,登时把整个长陵照得通明。邬思道大吃一惊,知道中了埋伏,便想往山上跑,忽觉眼前也是一亮,山上也出现一群举着火把的清兵。只听山上清兵中有人喊道: “邬先生,别来无恙!” 邬思道一下子就听出是张千的声音,气得他张口就骂:“张千,你也是汉人,为什么甘愿做雍正的走狗,与我朱家为敌。” 张千哪里知道他是朱三太子之后,乍一听说吃了一惊,笑道: “邬思道,不管你是猪家之后,还是羊家之后。我今天是奉旨拿人。识趣的老实受缚吧。”一边说着已是一个纵身跳到墓碑后。 邬思道明白今晚万难逃脱,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一手抓起康熙遗诏在香烛上点燃,另一只手抓起传国玉玺,抱在怀中。张千见他动作怪异,忽然想到雍正苦苦要找的东西莫非就在他手上,忙厉声喝道: “邬思道,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邬思道见他要冲上来,把心一横,双手举起玉玺,猛地往墓碑撞去。 弘历把允祥的灵柩迎入怡亲王府,交代张廷玉等暂且料理。此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他担心着皇阿玛的身体,急忙带着几个亲兵出了允祥的王府,往宫中来。来到午 门,守门的太监说皇上带着惠儿、朱儿几个去了圆明园。弘历稍微放下心来。皇阿玛能去圆明园,说明他的心情肯定不错。但自己第一天总理朝政,一定要跟皇阿玛 说说情况,也好让他放心。 于是几匹马出了紫禁城奔圆明园而来。约半个时辰来到圆明园外。弘历下了马,径直奔园中,守门的八旗兵慌忙施礼。 他只是一挥手算作免礼,穿过外朝正大光明殿,远远就看见九州清晏灯光明亮。弘历正往前走,忽见对面走过来几个人,灯光下看得极清楚,走在前面的是道士贾士芳,身后是两个太监。 弘历一看又是这个道士,便满心的不快,但皇阿玛看重他,自己也不便难为他。贾士芳自然也看见他了。老远就躬身施礼道: “贫道给宝亲王请安。” 弘历忍不住问道: “仙长又来园中何干?” “贫道是给皇上送丹药的。” 贾士芳知道他对自己有敌意,忙告辞离去。他身后的两个太监还要送他,却被弘历喝住。道: “你们带本王去见皇上。” “喳!” 两个太监转过身来,引领着弘历进了九州清晏,在四宜书屋门前停住。其实弘历根本用不着他们带路。他走进门来,看见雍正正坐在当中的躺椅上玩弄着百福狗。惠儿则在背后给他捶着肩,便轻声喊道: “皇阿玛!” 雍正闻声抬头一看,是儿子回来了,忙欠身坐起。弘历赶紧上前扶住他问道: “皇阿玛,您身子还好吗?” “好,好得很。” 雍正连声说道,为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他把百福狗一丢,欠身站起来,在房子里来回踱着步。当他走近弘历时,忽然发现儿子脸上有泪痕,吓了一跳问道: “弘历,你好像哭过!” 弘历被他问得有些慌乱,忙掩饰道: “儿臣怎么会哭呢?皇阿玛,贾士芳又来干什么?” “朕叫他送丹药来的,是新炼制的长寿丹。” “皇阿玛,还是服用太医的药才是正理,道家的丹药不宜多用。” 雍正点头道: “朕心里有数。这丹药先让朱儿试服了。——朱儿!” 朱儿就在门外候着,慌忙进来应道: “万岁爷,奴才在这儿呢!” (责任编辑:中国历史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