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4 阿里斯特!你也想当帕耳那索的奴仆, 把桀骜不驯的珀伽索斯降伏; 通过危险的途径来追求桂冠, 还要跟严格的批评大胆论战! 阿里斯特,听我的话,放下你的笔, 忘却那溪流、幽林和凄凉的墓地, 不要用冰冷的小诗去表白爱情, 快快下来,免得滚下高高的山峰! 就是没有你,诗人已经不少; 他们的诗刚一发表,就被世人忘掉。 也许,另一部《忒勒玛科斯颂》的作者, 此刻,远远离开闹市的喧嚣, 跟愚蠢的缪斯结了不解之缘, 藏身在密涅瓦神盾平静的阴影之间。 呆头呆脑的诗人的命运,要引以为鉴, 他们的诗作堆积如山,成了祸患! 后世给诗人的进贡公平合理; 品都斯山有桂冠,也有荆棘。 千万别遗臭万年!——要是阿波罗听说 你也要上赫利孔山,露出鄙夷的神色, 摇摇鬈发的头,为了对你的天才加以酬劳 赏你一顿清醒的皮鞭,该如何是好? 怎么样?你皱起眉头,准备答复我; 你也许会说:“请不必枉费唇舌; 我一旦做出决定,便决不改变, 要知道,我是命中注定,才选中琴弦。 我可以让世人去任意评论—— 生气也好,叫骂也好,我还是诗人。” 阿里斯特,不要以为只会押押韵, 大笔一挥,不吝惜纸张,就成了诗人。 要想写出好诗,并不那么容易, 就像维特根什泰因打得法国人望风披靡。 罗蒙诺索夫、德米特里耶夫、和杰尔查文 固然是俄国的光荣,是不朽的诗人, 给予我们以理智和谆谆教训, 可是有多少书刚一问世就已经凋殒! 里夫玛托夫、格拉福夫赫赫有名的诗篇 跟晦涩的比布鲁斯一起,在书铺里腐烂; 没有人读这些废话,没有人记得它们, 福玻斯早给这些书打上诅咒的烙印。 就算你侥幸爬上了品都斯山, 当之无愧地取得诗人的头衔, 于是大家都乐于读你的作品。 但你是否梦想,只要当了诗人, 国家的税金可以由你承包, 数不尽的财富会源源而来, 铁箱子里会装满金银财宝, 躺着吃吃喝喝,自在逍遥? 亲爱的朋友,作家可没那么有钱, 命运不曾赐给他们大理石宫殿, 也不曾给他们的箱子装满黄金: 地下的陋室和最高的顶间 才是他们辉煌的客厅和宫殿。 诗人备受赞扬,却只能靠杂志糊口; 福耳图那的轮子总是从身旁绕着走; 卢梭赤条条而来,又赤条条进入棺材; 卡蒙斯跟乞丐睡一张床铺; 科斯特罗夫死在顶间,无声无息, 亏得陌生人把他送进坟墓: 赫赫名声一场梦,生活却是一串痛苦。 你现在似乎开始有所省悟, 你会说:“你我不过是就诗论诗, 干吗你好像朱文纳尔再世, 评头品足,对人人都苛刻之至? 你既然跟帕耳那索斯姊妹发生争吵, 干吗还用诗的形式来对我说教? 你怎么了?是否精神不正常? 阿里斯特,不必多说,听我对你讲: 记得,从前有一位白发苍苍的神父 跟村中的平民百姓处得倒也和睦, 虽说上了年纪,日子过得蛮不错, 很久以来被认作最聪明的长者。 有一次参加婚礼,多贪了几瓶酒, 黄昏时候,醉醺醺地往家走; 迎面就遇见了一群庄稼人。 这些蠢汉便说:“神父,请问, 你平时教导我们,不许我们贪杯, 总是让大家戒酒,不能喝醉, 我们听信你的话,可今天你是怎么了……” 神父对这些庄稼人说:“大家听着: 我在教堂里怎么传道,你们就怎么做, 只管好好活着,用不着学我。” 现在,我也只好这样来答复; 我丝毫不想为自己辩护: 对诗歌无兴趣的人才无上幸福, 平静地度过一生,没有忧虑和痛苦, 他不会用颂诗毁了别人的杂志, 也不会为写即兴诗,坐上几个星期! 他不爱攀登高峻的帕耳那索斯, 也不追求纯洁的缪斯和烈性的珀伽索斯; 看到拉马科夫拿起笔也不会惊心; 他心安理得。阿里斯特,因为他不是诗人。 我们不必讨论了,我怕你厌烦, 更怕这讽刺笔调叫你难堪。 亲爱的朋友,我已经给了你规劝, 你是否能放弃芦笛,从此默然?…… 通盘考虑一下,随你自己挑: 出名固然好,安静才更妙。 (责任编辑:中国历史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