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9年春天,三一学院的研究员阿斯顿准备前往欧洲大陆旅行的时候,特别写信给他的朋友伊萨克·牛顿,问他这次的旅行该注意点什么事情,以及此行应 该观察些什么东西,征求伊萨克的意见。这是很不寻常的事,因为牛顿从来没有出过国,他只不过在不久前首次去了一趟伦敦而已。这似乎足以看出牛顿在他的事业 初期,很快就获得了同事们的高度尊重,他们甚至会去咨询不属于他专长范围内的事。牛顿在回复阿斯顿的信中说得更为有趣,他要求他的朋友帮他搜集炼金术的资 料,以及打听一位住在波兰的、在当时颇为著名的炼金术士玻里的近况。牛顿像是一个四季旅行家似地提供一系列该做与不该做的事项,以及如下的建议:如果你被 当众羞辱了,在异国他乡你最好默默承受下来或一笑置之,纵然感到不甚光荣也不要设法报仇。因为这样的话,回国之后遇到的又是从未听过那起争执的人,你的名 誉根本不会受到伤害;而如果你选择的是报复,你会在有生之年一直背负那次争执留下的烙印,如果你能够熬得住的话。他能够如此满怀自信的原因,是因为在那 17世纪60年代,牛顿已经显示出一种被传记学家形容为波洛尼厄斯(《哈姆雷特》中饶舌自负的老廷臣)的姿态。从孩童时代开始,牛顿就已经自信到不屑与其 他男孩为伍,如今他业已成人,是个26岁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研究员,而6个月之后,他即将接任卢卡斯讲座教授职位。至此,他的成就已经很大,即使终他一生 不再有什么新的成就,也足以让他在科学史上占一重要地位。 牛顿的天分之高,在当时只有剑桥内少数几个同事知道,对整个科学界而言,他 还是默默无闻。到了1669年,牛顿已经是那个时代最最领先的数学家,创造了微积分学;他也是重力平方反比特性与颜色本质这两种基本理论的诠释者。从一位 不起眼的大学生,到站在科学巅峰山脚下的学者,牛顿只不过花了4年时间。不过,当这些盛况空前的科学思想在牛顿的脑中逐渐成形之际,外面世界正遭遇重大的 灾难,它甚至威胁到牛顿治学研究的象牙塔。 1665年流行于英国的瘟疫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这次是随着内战的结束而来,并且它还 夺走了10万民众的生命(其中约7万人是伦敦的居民,而当年伦敦的总人口才不过50万),许多人都以为《圣经·启示录》的预言不幸降临了。因为这瘟疫一直 延续到1666年,这数字又正巧与《启示录》上所记载的“野兽的符号”相似,对群众的心理更造成十分强烈的冲击。笛福后来这样描述当时的传说:“有人听见 警告的声音,叫他们赶快逃走,因为伦敦的瘟疫十分惨烈,存活的人已无力将死者掩埋了。” 大约300年前,欧洲大陆流行的黑死病据估计 造成了7500万人死亡,大概是当时欧洲全部人口的1/3。到17世纪时,因为大多数民众仍然是文盲,除了少数受过教育的人之外,一般百姓不懂得瘟疫是传 染病,会一再发生。他们对这可怕疾病的认识,惟有来自祖父母或曾祖父母的口述,才能得悉40年前,也就是1625年那次重大瘟疫的恐怖情景。 这一次的瘟疫是自伦敦开始的,于1665年的炎夏中迅速蔓延,扩散到附近的乡间,情况最严重的区域始终是伦敦市东部的斯特普尼、秀尔迪契、怀特查普等 区,以及圣保罗大教堂周围人口密集的街道旁。最高峰期间每周有1万人死亡,而且在1665年9月间创下一天7000人丧命的纪录。这瘟疫事实上即是鼠疫, 由跳蚤吸食黑鼠血液而使细菌传播,受到病毒感染的黑鼠迅速繁殖,疾病就如野火般一发不可收拾。带有病原菌的跳蚤只要在人体上咬一口,不幸被咬到的人很少有 活下去的机会。那时没有抗生素可以治疗,惟一的方法是以消毒防止蔓延。 等到大瘟疫的第一个夏季季末、数以万计的百姓丧失生命之后,最 终赖以阻止疾病蔓延的检疫法,才得以通过推行。各城市变成一个个堡垒,不欢迎外地来的访客。从许多报告书可以清楚看出,英国政府浪费了不少时间,才觉察到 他们面临的是一次大灾难,可是,到他们真正领悟之时,伦敦已经被瘟疫全面侵袭,国内其他地区也不能幸免。当时英国社会最高明的观察家佩皮斯在1665年4 月30日的日记中,首先提到这次瘟疫,他记下:“此地城中居民对那疾病已经感到十分恐惧,传闻中有两或三间房屋已被封闭。”但是一直到6月15日他才又报 道说:“此城的疾病已十分严重,人们皆惊恐不已,死于瘟疫者自上周的43人增至本周的112人。” 剑桥市的情况相对比较轻微,幸运地 躲过一劫,大学更是意外地未受到损害,校内第一次有关瘟疫的记载出现在1665年8月份的《剑桥年刊》上,指出那期间有种传染病夺走了一个姓詹宁斯的市府 职员的生命。时间越进入夏日,情况就越加严重,于是当年(其后1666年亦然)的斯陶尔布里奇市集停止举行。这是因为害怕替剑桥招来太多游客而失去控制, 特别是不愿见到来自首都的人。据《剑桥年刊》的记录,1665年间,隶属于剑桥的教区里,只有413人死亡,其中还有很多是由于其他的自然死因。该记录紧 接着报告说在同年11月的两个星期之内,因瘟疫而死的人数共15人。在大学里,因为大部分的师生及职员都在夏天一开始就离校了,少数留下来的人也始终与市 内老百姓保持最少的接触,好像中古时期的修士一样,把自己锁在避难所中,故而全年没有一件疫病发生。 牛顿确切离校的日期不详,不过记 录显示他到5月23日前必定还留在剑桥,因为他那天付给普林教授5.8英镑的导师费。7月的大部分时间和8月初(学校于8月8日关闭)他都不在学校里,因 为那些在夏天冒瘟疫之险留校的师生,可向大学申领6个半星期的伙食补助,而牛顿并未去申请。依照大多数人的说法,牛顿约于6月底7月初离开三一学院,从那 以后,除了1666年初的一小段时间之外,将近有两年他都没有回去过。 (责任编辑:中国历史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