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白居易与僧人交游考论 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作为白居易全集的笺校本,以其扎实的学术功底与厚重的学术成果,影响并泽被学林,但遗憾的是,集中大凡涉及白居易的宗教信仰及其与佛禅僧人的交游,要么语焉不详,要么避而不谈,让人阅读《白居易集》时,总有如鲠在喉之感。谢思炜《白居易诗集校注》《白居易文集校注》虽对白居易诗文佛典之语的出处有较多关注,但对白居易所交游佛禅僧人的生平行迹,及佛禅僧人与白居易佛禅信仰的关系,基本仍循朱氏之笺,不足之处亦很明显。所以,对经常自谓“头陀会里为逋客”(卷十九,《春忆二林寺旧游因寄郎满晦三上人》)、“前生应是一诗僧”(卷二十三,《爱咏诗》)、“交游一半在僧中”(卷三十一,《喜照密闲实四上人见过》),又“每被人呼作律僧”(卷十八,《醉后戏题》)的白居易,全面系统地考察其与僧人的交游,通过相关的人事地理与交游空间的多维透视,我们既能更加清晰地了解白居易佛禅信仰的心路历程、阶段特征与内在理路,亦可为进一步研究其丰富复杂的人性及处世哲学提供扎实的基础,同时对唐代僧众禅林的知识、思想、信仰的体系与基本模式也可作出初步的探研。 一 据考,与白居易交游的僧人,《白居易集》诗歌中提到的,有卷九《客路感秋寄明准上人》中的明准,卷九《题赠定光上人》中的定光上人,卷十《因沐感发寄朗上人二首》中的东林寺僧朗上人,卷十三《送文畅上人东游》、卷三十三《香山避暑二绝》其一“六月滩声如猛雨,香山楼北畅师房”、卷三十五《五年秋病后独宿香山寺三绝句》其一“还向畅师房里宿,新秋月色旧滩声”(按,朱金城笺云:“疑即白氏《送文畅上人东游》(卷十三)中之‘文畅上人’。”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2429页。)中的文畅,卷十三《旅次景空寺宿幽上人院》中的幽上人,卷十三《感芍药花寄正一上人》中的正一,卷十四《同钱员外题绝粮僧巨川》中的巨川,卷十四《赠别宣上人》、卷十五《广宣上人以应制诗见示因以赠之诏许上人居安国寺红楼院以诗供奉》中的广宣,卷十五《恒寂师》《苦热题恒寂师禅室》中的恒寂师,卷十六《宿西林寺早赴东林满上人之会因寄崔二十二员外》《正月十五日夜东林寺学禅偶怀蓝田杨主簿因呈智禅师》中的智满禅师,卷十七《与果上人殁时题此诀别兼简二林僧社》中的兴果(按,此处的“果上人”,即白文《唐江州兴果寺律大德凑公塔碣铭》中的江州兴果寺僧神凑),卷十七《赠昙禅师》中的慈恩寺昙禅师,卷十八《戏赠萧处士清禅师》中的清禅师,卷十九《寄白头陀》(按,从诗歌内容“近见头陀伴,云师老更慵。性灵闲似鹤,颜状古于松。山里犹难觅,人闲岂易逢。仍闻移住处,太白最高峰”来看,绝非白居易从侄沃州山禅院头陀僧白寂然)、《春忆二林寺旧游因寄朗满晦三上人》中的朗、满、晦三上人,卷十九《萧相公宅遇自远禅师有感而赠》中的自远禅师(按,此“自远禅师”,即集中《赠僧五首》其二所提到的自远禅师,姓名无考,据本诗白居易长庆三年担任中书舍人作于长安,与大和五年担任河南尹居洛阳作《赠僧五首》中其他四人均居洛阳可知,自远禅师应是主要活动于长安、洛阳一带的高僧,其“以无事为佛事”修禅理念,则与马祖道一门下洪州禅修禅方式接近,参见《祖堂集》卷三《懒瓒和尚》《景德传灯录》、卷七《盘山宝积》、卷十四《丹霞天然》、卷二十八《大珠慧海》相关事迹。可见,自远禅师与集中提到的另一位东林寺戒律僧“远师”“远上人”非同一人,据《问远师》“笑问东林老,诗应不破斋”可知。朱金城笺云“此诗中之自远禅师当系另一人”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1285页。 (显然太过简略),卷二十《题清头陀》中的清头陀,卷二十《题灵隐寺红辛夷花戏酬光上人》中的光上人,卷二十《内道场永上人就郡见访善说维摩经临别请诗因以此赠》中的永,卷二十一《题道宗上人十韵》中的道宗、次休,卷二十二《秋游平泉赠韦处士闲禅师》、卷三十五《答闲上人来问因何风疾》、卷三十六《夏日与闲禅师林下避暑》中的清闲,卷二十三《天竺寺送坚上人归庐山》中的坚上人,卷二十三《远师》《问远师》、卷二十八《对小潭寄远上人》中的远师,卷二十四《答次休上人》中的次休,卷二十五《感悟妄缘题如上人壁》中的如信,卷二十五《与僧智如夜话》中的智如,卷二十七《赠僧五首》除智如外,还有神照、自远、宗实、清闲,卷二十九《神照禅师同宿》中的神照,卷三十《题天竺南院赠闲元旻清四上人》除清闲外,还有元、旻、清三上人,卷三十一《赠草堂宗密上人》中的宗密,卷三十一《喜照密闲实四上人见过》中的神照、清闲、宗实、宗密,卷三十二《送宗实上人游江南》中的宗实,卷三十五《山下留别佛光和尚》中的佛光寺如满,卷三十六《送后集往庐山东林寺兼寄云皋上人》中的云皋,卷三十九《八渐偈》序中的法凝,以及外集卷上白居易佚诗《招韬光禅师》《寄韬光禅师》中的韬光禅师,《宿诚禅师山房题赠》中的诚禅师,还有陈尚君据《祖堂集》辑佚的白居易佚诗“行羸骨瘦久修行,一纳麻衣称道情。曾结草菴倚碧树,天涯知有鸟窠名”陈尚君:《全唐诗补编》中册,1992年10月,第1082页。提到的杭州鸟窠道林禅师,谢思炜考证出白居易诗《游悟真寺诗》所记“写经僧”为法诚谢思炜:《白居易诗集校注》,中华书局,2006年7月,第570页。等。另外,元稹有诗《和乐天赠云寂僧》云:“欲离烦恼三千界,不在禅门八万条。心火自生还自灭,云师无路与君销。”冀勤:《元稹集》,中华书局,1982年8月,第221页。白居易原唱不存,“云寂僧”具体情况不详,疑即“恒寂师”。 《白居易集》文中提到其交游的僧人主要有卷四十一《传法堂碑》中的兴善寺僧惟宽及其弟子义崇、圆镜,卷四十一《唐抚州景云寺故律大德上弘和尚石塔碑铭·序》中的庐山东林寺僧道深、怀纵、如建、冲契、宗一、至柔、诸、智则、智明、云皋、太易等凡十二辈,卷四十一《唐江州兴果寺律大德凑公塔碣铭》中的江州兴果寺神凑,《草堂记》中的东西二林寺长老凑、朗、满、晦、坚等,卷四十三《东林寺经藏西廊记》中的长老演公、满公、琳公等,卷四十三《游大林寺》中的东林寺沙门法演、智满、士坚、利辩、道建、神照、云皋、息慈、寂然,卷四十五《与济法师书》中的济法师,卷六十八《如信大师功德幢记》中的如信及其同学大德智如与门人弟子严隐、归靖、藏周、常贲、怀嵩、圆恕、圆昭、贞操等,卷六十八《华严经社石记》中的杭州龙兴寺僧南操、灵隐寺僧道峰,卷六十八《三教论衡》中的义林法师,卷六十八《沃洲山禅院记》中的白寂然及门徒常贽,卷六十八《修香山寺记》中的清闲,卷六十九《大唐泗洲开元寺临坛律德徐泗濠三州僧正明远大师塔碑铭·序》中的僧正明远及弟子僧亮、元素,卷六十九《东都十律大德长圣善寺钵塔院主智如和尚茶毗幢记》中的智如、振公等,卷七十《画弥勒上生帧赞》序中的道嵩、存一、惠恭,卷七十《苏州南禅院千佛堂转轮经藏石记》中的蜀沙门清闲、矢谟,吴僧常敬、弘正、神益,本院僧法弘、惠满、契元、惠雅及越之妙喜寺长老元遂禅师等,卷七十一《香山寺新修经藏堂记》中的闲、振、源、济、钊、操、洲、畅八长老,卷七十一《唐东都奉国寺禅德大师照公塔铭》序中的神照及其弟子门徒清闲、宗实、复俨、道益、知远、建、道光、道威、云贞、云表、归忍、会幽、齐经、智全、景玄、绍明,卷七十一《佛光和尚真赞》《醉吟先生传》中的如满,《圣善寺白氏文集记》中的如满、振大士等。值得指出的是,《圣善寺白氏文集记》说自己与东都圣善寺钵塔院故长老如满大师有斋戒之因,这里的“如满”,当是“智如”之讹文。 上述诗文涉及与白居易交游的僧人,据统计,去其重,仍达100余人,无怪乎白居易常有“交游一半在僧中”之叹。尽管这些佛教界的高僧大德,均与白居易有过一定的交游,但对其佛禅思想及信仰却有着差别不等、各自有异的影响。有的僧人对白居易的佛禅思想与信仰造成了关键影响,如洛阳圣善寺法凝、智如一系,晚年与白居易为“空门友”,并成为其法嗣的禅宗南岳怀让门下三世佛光如满禅师,还有兴善寺马祖道一的高足惟宽和尚,以及济法师、鸟窠和尚等;有的虽没有相关文献证明其与白居易有佛禅义理的探讨与交流,但白居易显然对他们精深的佛学修养与高尚的道德情操表现出了景仰之情,并有直接的诗文酬赠,相互间留下了很深的私谊,这些僧人主要包括如信、清闲、文畅、广宣、神照、宗实、宗密、神凑、上弘、明远、白寂然、韬光、智常等50余人;其他僧人名号,虽在《白居易集》中明确提及,但基本上是连带而过,因此不在本文探讨之列。 二 纵观白居易一生的佛禅信仰,大抵早年以南禅信仰为主;被贬江州后开始接触净土宗,并愈老而弥坚,“几专言冥报净土”汤用彤:《隋唐佛教史稿》,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11月,第158页;晚年白居易的佛禅信仰还有一个重要的倾向,就是多次受戒持斋,进行严格的宗教戒律践履。在这几个有重要阶段特征的历程中,法凝、惟宽、鸟窠、济法师、智如、如满、道宗律师等的影响尤为深刻而关键。这一点,普济《五灯会元》在《佛光满禅师法嗣》下为白居易立传把握得非常准确:“杭州刺史白居易,字乐天,久参佛光得心法,兼禀大乘金刚宝戒。元和中造于京兆兴善法堂,致四问。(语见兴善章)十五年牧杭州,访鸟窠和尚,有问答语句(见鸟窠章)。尝致书于济法师,以佛无上大慧演出教理,安有徇机高下,应病不同,与平等一味之说相反。援引《维摩》及《金刚三昩》等六经,辟二义而难之。又以五蕴十二缘说名色,前后不类,立理而征之。并钩深索隐,通幽洞微,然未睹法师酬对,后来亦鲜有代答者。复受东都凝禅师八渐之目,各广一言而为一偈。释其旨趣,自浅之深,犹贯珠焉。凡守任处多访祖道,学无常师,后为宾客,分司东都。罄已俸修龙门香山寺,寺成自撰记。凡为文动关教化,无不赞美佛乘,见于本集。”普济:《五灯会元》,中华书局,1984年10月,第221页。不足的是,这段话叙次有点混乱,个别地方亦有纰误。因此,我们依据这段话考察对白居易佛禅思想与信仰影响最深的几位僧人的同时,间有辨正与补罅。事实上,这几位在白居易生命与信仰中异常重要的僧人,对白居易佛禅信仰影响的人生历程来看,其先后顺序应该是洛阳圣善寺法凝、长安兴善寺惟宽、杭州鸟窠和尚、杭州济法师、法凝弟子圣善寺律师智如以及晚年与白居易为“空门友”的洛阳香山寺僧如满。此外,长庆年间开始对白居易律宗信仰有重要影响的普济寺道宗律师,亦可位列其中。 先看白居易与法凝的关系关于白居易在法凝处所授禅法,可参看肖伟韬:《白居易从法凝所学为南宗禅法考论》,《宗教学研究》,2007年第1期,第193-198页,这里仅就白居易与法凝的交游作一说明。白居易最早接触佛教并对其表现出浓厚的理论兴趣,是在中进士之年的贞元十六年(800)前后,这个时间节点,亦刚好在白居易礼拜法凝并受“八渐之目”之后,这一点,白居易贞元二十年的作品《八渐偈》的序言中有明确记录:“师赐我八言焉……繇是入于耳,贯于心,达于性,于兹三、四年矣。”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2641页。所谓的“八渐之目”,即《八渐偈》的标目“观、觉、定、慧、明、通、济、舍”,白居易“各广一言而为一偈。释其旨趣,自浅之深,犹贯珠焉”,表现了其对禅理的通达颖悟,成为与禅有缘之人,所以能得到像法凝这样的高僧大德的点化,同时与圣善寺后两任主持如信、智如均建立了良好的私交。白居易虽然受到了法凝点化并明确承诺:“至哉八言,……盖欲以发挥师之心教,且明居易不敢失坠也。”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2641页。但在此后的诗文中却没有再加提及法凝,主要是贞元二十年“师之报身则化”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2641页。法凝无法给白居易以佛禅义理的指点与赐教,二人再无交往所致。 白居易与长安兴善寺惟宽的交游主要表现在著名的“四句问”。惟宽,《宋高僧传》有传,俗姓祝,祖父祝安,父亲祝皎,衢州信安人,十三岁出家,二十四具戒。元和四年,被唐宪宗召见于安国寺,次年,宪宗问法于麟德殿。元和十二年二月,终兴善寺,僧腊三十九,享年六十三,葬于灞陵西原,诏谥大彻禅师。元和十年,白居易为太子左赞善大夫时,曾四次拜诣惟宽,四次问道:“第一问云:既曰禅师,何故说法?师曰:无上菩提者,被于身为律,说于口为法,行于心为禅,应用有三,其实一也。如江湖河汉,在处立名,名虽不一,水性无二。律即是法,法不离禅,云何于中妄起分别。第二问云:既无分别,何以修心?师曰:心本无损伤,云何要修理?无论垢与净,一切勿起念。第三问云:垢即不可念,净无念可乎?师曰: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虽珍宝,在眼亦为病。第四问云:无修无念,亦何异于凡夫耶?师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名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妄,勤即近执著,妄即落无明。其心要云尔。”这种通达圆融、一意双遣的解说,使白居易困惑顿消,对其今后的佛禅理解与信仰有着深刻的影响,所以对其弟子义崇、圆镜说:“以先师常辱与予言,知予尝醍醐,嗅薝蔔者有日矣。”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2691-2692页。关于兴善寺惟宽禅师,除了白居易《传法堂碑》为其立传外,赞宁《宋高僧传》卷十亦为其立传,但基本上是抄录白居易《传法堂碑》原文。 鸟窠禅师,富阳人,俗姓潘,修法得道后,因见秦望山有长松,枝叶繁茂,盘曲如盖,遂栖止其上,故时人谓之鸟窠禅师。复有鹊巢于其侧,自然驯狎,人亦目为鹊巢和尚,乃四祖道信法嗣下八世。关于白居易与其交游,据《五灯会元》卷二载:“元和中,白居易侍郎出守兹郡,因入山谒师。问曰:‘禅师住处甚危险。’师曰:‘太守危险尤甚!’白曰:‘弟子位镇江山,何险之有!’师曰:‘薪火相交,识性不停,得非险乎?’又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白曰:‘三岁孩儿也解恁么道。’师曰:‘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作礼而退。”普济:《五灯会元》,中华书局,1984年10月,第71页。这段叙事,《祖堂集》记载略同,但稍有增益静、筠二禅师编撰:《祖堂集》,中华书局,2007年10月,第145-147页。白居易与鸟窠禅师的交往,不见于白居易本集,如果这则材料可信,白居易与杭州鸟窠禅师的交游,时间当定在长庆二年七月至四年二月之间,因为长庆二年七月白居易才以中书舍人除杭州刺史,长庆四年五月即除太子左庶子分司东都洛阳,并且,鸟窠禅师也于长庆四年二月坐亡。同样,上引《五灯会元》卷四“杭州刺史白居易……(元和)十五年,牧杭州,访鸟窠和尚,有问答语句”,载白居易元和十五年牧杭州,亦误。 济法师,生平无考。白居易与济法师交游,据现存文献,仅有《与济法师书》这封书信,乃向济法师请教探研佛理,凭白居易对自己佛禅修养的自信及与僧人交游之广,能向其致书请教者必乃当代高僧。所以上引《五灯会元》,浓墨重彩地记叙了二人之间的问难辨疑。在这封书信中,白居易主要通过对济法师常读的《维摩经》《首楞严三昧经》《法华经》《法王经》《金刚经》《金刚三昧经》六经,与其交流探讨自己在阅读佛禅典籍过程中“言及佛法或未了者”,进而讨论所谓的“十善法”“四谛法”“十二因缘法”“六波罗蜜法”。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2809-2812页。关于兴善寺惟宽禅师,除了白居易《传法堂碑》为其立传外,赞宁《宋高僧传》卷十亦为其立传,但基本上是抄录白居易《传法堂碑》原文。 智如律师,据白居易《东都十律大德长圣善寺钵塔院主智如和尚茶毗幢记》载,俗姓吉,绛郡正平人。十二岁授经于僧皎,二十二岁受具戒于僧晤,又学《四分律》于昙濬律师,通《楞伽》《思益》心要于法凝大师。贞元中,寺举省选,累补昭成、敬爱等五寺开法临坛大德,由是行浸高,名浸重,为东王城十大德首,为南赡部八关戒师,名冠万僧,利及百众。大和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终于圣善寺钵塔院,报年八十六,僧夏六十五。白居易与智如的交游,除了相应的佛禅义理探讨交流外,主要是“每岁入关蒙九授,殷勤一戒重千金”,这首诗的诗题下小注云:“师年八十三,登坛秉律凡六十年,每岁于师处授八关戒者九度。”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2月,第1922页。白居易受戒后的斋戒生活,成为其诗歌创作的一个重要题材,如《斋月静居》“荤腥每断斋居月,香火常亲宴坐时”、《早春持斋答皇甫十见赠》“帝城花笑长斋客,三十年来负早春”、《九月八日酬皇甫十见赠》“君方对酒缀诗章,我正持斋坐道场”、《闰九月九日独饮》“自从九月持斋戒,不醉重阳十五年”等,这样的描述高达十余次,以至于知己刘禹锡委婉地讽刺云:“斋日多如周太常。”瞿蜕园笺证:《刘禹锡集笺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10月,第1093页。白居易晚年持斋受戒的宗教践履之所以成为习常,这与智如律师的影响密不可分。 (责任编辑:中国历史网) |